在老家的庭院里,长着一棵高大的油桃树,结桃比一般的桃树要早一些。每到六月,一根根结满油桃的枝条被压弯了腰,就像父亲佝偻的脊梁一样。
这颗桃树起初是一株小小的树苗,是父亲从外公的菜园里移栽来的,已有三十余年。从少年到中年,桃树一年年花开花谢,已窜到五米多高,枝叶繁茂,亭亭如伞盖。桃树三年开花,三年结果,然后一年一树桃满枝头,给我们带来许多快乐。
这棵桃树被我命名为“父亲桃”,是因为父亲给了它第二次生命。那还是父亲刚栽下这棵树苗不久,淘气的我用它弹泥巴,结果拦腰弄断了。父亲将折断的地方用草绳一圈一圈缠起来,糊上黑泥巴,每天按时浇水,没想到这棵树又长活了,只是树身上那个断裂的地方结了厚厚的痂,比其他地方明显要粗许多。
有一年五月里,花谢后,枝叶间结满小小的青果,树上突然多了许多虫子和黑蚂蚁,恣意啃噬着毛茸茸的幼桃。父亲买来农药用水兑好,背起喷雾器,就给桃树杀起虫来。低处的好办,那高处的就得架上长梯。站在梯子上,父亲佝偻着年轻时摔伤的腰身,努力昂起头,用双脚勾住梯坎,喷出的农药像乳白色的雾,在枝叶间缭绕。时隔多年,这一幕还经常在我脑海中浮现,它让我知道在桃的酸甜里,有一缕父爱的滋味,浓郁而绵长。
在我心里,桃树是父亲的化身,因为正是父亲用勤劳栽下这样一棵亲情树,精心呵护,那一颗颗甜甜的“父亲桃”,为我们兄妹换来了学费,换来新衣、新鞋,还有许多,许多……
油桃成熟的六月,父亲每天早晨都要挑上一担到镇上叫卖。常常在起床上学时,父亲就摘好一大堆又红又大的桃,用清清的井水一个个洗净抹干。我不解,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费事?别人卖水果从来没有这样折腾过。父亲憨厚地笑着说,别人是别人,我是我,这桃树喷洒过农药,用井水洗过后会干净许多。抹干桃子上的水分,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想借水分增加油桃的重量。这一席话,我当时是掂量不出它的沉重的,现在我懂了,它分明是父亲的一颗诚实的心呢!
又到油桃成熟的季节,我给父亲打电话,父亲节我会回老家,我思念桃树下温暖的家园,还有一颗颗酸甜如故的“父亲桃”.
作者:李笙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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