逗留江南几日,总赶上秋雨连绵。
人说,江南的雨也是婉约的,若江南的女子。细密,轻柔,时断时续。人们刚把雨伞收起,雨又静静的细细落下。我有个习惯,下雨从来不打伞。置身雨的世界,“细雨湿衣看不见,闲花落地听无声”,听雨滴轻轻叩动叶子的声音,看水烟轻笼,细雨微斜,脚踩秋叶,任思绪随薄雨飘飞,别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意境。
自古文人就有一种悲秋的寂寥。我觉得秋是丰富的,尤其江南的秋,是彩色的,是绚烂的。江南的秋离不开水,水又离不开雨。江南的灵性,滋润,温婉,几乎全是由水来装点的。大城市离不开水,上海有黄浦江,苏州有大运河,杭州有西湖,无锡有太湖,南京有秦淮河;即便乡村也是水网密布,河汊子、水塘、水库随处可见,连山上都水汪汪的一片青绿。当时的秋才刚从闷湿的夏延续过来,稻田还没有变黄,秋叶还没有飘落,到处是一片水性的潮湿的烟雨江天。
从车上无法感受外面的秋意,只能目视了。当我们离开杭州,远处的楼尖隐没在淡淡的雨雾中,更显出城市的宁静和诗意。汽车渐行渐远,高楼,远山,树木,房舍,河流,在烟雨中,寂寥而温暖。江南乡村零星地散落在田野中,白墙黛瓦,绿树清流,两三层小楼静静地立在秋雨中。下车游览了具有江南风情的天目湖。我以极大的兴致扑入山野水乡。我没来时,山水与我无关;既来,山水就是我的山水了。这里是江南山水相融较为完美的休闲胜景,据说,在高处看天目湖,如大地的两只眼睛。湖水环绕山脚,山水相依,和谐共生。山不高,大约一二百米的高度。山是土山,是天目山的余脉。土山便能生长出片片新绿,如披在山体上的绿毯。在零星的秋雨敲打中,缓步走过木石板山道,依次看山茶,水车,磨房,秋荷,和各种叫不出名目的山树、野花、小动物。站在游船甲板上,看远处的山很有层次感。水边的山清晰,山外山仍有片片水雾缠绕,如挂立千秋的水墨画。山为主人我为客,我是这里的拜望者。“天何言哉,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。”孔子曾面对大自然,大发感慨,连说两句“天何言哉”!老天不说话,季节轮回,生生相续,与我何有哉!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江南的山水滋养了一代代具有灵性的江南人。在我们北方人的意念里,“南蛮子”生活靠的就是脑子,他们的思维也是水性的,精明流变,多愁善思。哲人黑格尔言:水性使人通,山性使人塞。水是流动的,人也是善变通的。他们敢试敢闯,善于寻找夹缝和空档,也曾创造了令专家论证、上层推广、各地效法的发展模式和制度模式。这种水文化还催生出千年才俊和风流。站在秦淮河桥头上,头脑中极力勾画当年两岸风物和典故。秦淮河究竟融进了商女的胭脂红,还是相思泪?是秦淮河的风流诱发了诗人的风流,在烟雨缥缈的夜晚,河岸酒家临窗必倚着一个柔婉的江南女子,抚琴轻歌,叙情抒怀。感觉上,以往的那些浪漫声色和感伤之气就会汹涌而来。让人感到它故事的背景是彩色的,天空是潮湿的,或者是空明的。悠悠秦淮河,留给世人太多的华丽和惊艳。我也仿佛看到,在千年科考历史中,江南各地披尽岁月苦读经书求功名的才人们,挑担磨脚奔赴江南贡院的情景;一句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的千古绝唱,又让多少人空叹人间辉煌与落寞!
旧时的江南,风物还在,故事还在;新时的江南,依旧还流淌着清晰的文脉,创造着它的富庶和美丽。
作者 孙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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